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作者：涓涓溪流
（一）
高中文科班两年，我和宏几乎没有说过话。宏1.55米的个儿，小巧玲珑，总是理所当然地坐在第一排。而我，1.68米的个头，坐在最后一排已经成为求学生涯中一种永远的痛。虽然我们在同一个教室共同苦读了700多个日子，但是，由于我们远隔五米之遥，彼此之间的交情虽不能说行同陌路，淡如白开水也不为过。
高中毕业，我们双双上了一所名不经传的本市大专院校的工业企业管理专业。报到的那一天，按照高考分数名次安排座位，宏四号，我五号，于是我们理所当然的成了同桌。
那时的校园里，琼瑶的小说已经未然成风，好象谁没读过几本就是外星人似的。而书中的女主角个个都是温柔漂亮，长发飘飘。高中三年永远是运动发型的宏，现在居然摇身一变，披着瀑布般的齐腰长发一路走来，那一份恬静的笑嫣，一声轻轻的招呼，一袭纤细的衣裙，虽然算不上一个大美人，却也同琼瑶笔下的人物有几分相似。宏的性情极为温和，说话声音总是轻轻的、柔柔的，属于温柔大方、善解人意的那种。
上课的时候，宏总是埋头看情书，或者写情书，脸上的表情还丰富的要命，羡慕的我，哎。每次看她那样投入的样子，都不忍打扰她，还不时地替她把风，老师的目光过来了，赶紧撞撞她的胳膊以示报告。渐渐地，知道了她的白马王子“恒”居然是我们高中时候的同班同学，就读于本市的纺织学院服装设计专业，而他们的保密工作也确实做得到家，高考以前竟无人知晓。
宏向我讲“恒”的书法如何了得，绘画如何出色，还不时地向我展示“恒”亲自设计、缝制的衣裙，看着她一脸的幸福和陶醉，既羡慕，又嫉妒。从没有收到过情书的我有时会有些苦恼，便向她讨教。她笑眯眯地看了我半晌，便娓娓道来：“你没有艳惊四座的的美貌，还戴着一副老土的眼镜，男孩子无法清楚地看到你的眼神。但是你拥有一副令人羡慕的高挑身材和充满了希奇古怪幻想的大脑，外表冷漠而内心火热，在闺中密友中间堪称一个活跃分子，窃窃私语起来神采飞扬，旁若无人。而在男孩子面前却往往不知所措，无话可说，只好以冷漠极力掩饰自己。面对你漠然的神情和骄人的学习成绩，男孩子仿佛面对一座巍峨的高山，望而却步。”然后，她又给我传授秘诀：“换一副金丝边眼镜，这样会显得斯文、庄重、有气质，刚好与你的性格协调起来；把短发留起来，长发飘逸才有女人味；对男孩子笑起来，让他们不再对你心生敬畏。”最后，宏很够朋友地抱抱我，无比亲密地说：“你可以试试嘛，你温柔、内秀、有才气，还有个衣服架子身材，又做得一手好家务，一定会有人追的。”
于是，我换了眼镜，留起了长发，自我感觉良好时，瞄上了班里一个很出色的男孩，他英俊、高大、稳重、温和，于是，鼓足了好大的勇气，生平第一次偷偷地给他写了一封情书。几天焦灼的等待之后，他给我回了信：“很抱歉，我想你那默默无语、过于文静的性格使我无法靠近你，尽管你是一个好女孩。赶紧改改吧，否则会害你一生。”就这样，我的初恋无声无息地飘落在那阵瑟瑟的秋风里…….
（二）
到了大三，宏已经有了三年的恋爱经历，而我才刚刚有一个男生怯怯地追着，由于我对他毫无感觉，在恍悟了他极力接近我的用意后，便百般躲避，那个男生见毫无希望，便识趣地离开了。
毕业了，由于是定向培养，全班同学都分配进了这个名声在外的航空工业公司。而全班同学中，只有我和宏被安排在统计系统搞经营管理，其他同学都去了生产一线干计划、调度等生产管理工作。于是，我和宏便有了更为频繁的接触。我们一起报送报表，一起开会，一起学习，一起去参加职称考试。每次见面，都会忍不住聚在一起窃窃私语，满脸的快乐与幸福。
分别在92年和95年，我们一同去市里参加初级和中级的全国职称考试。我们住在同一个房间，一起挑灯苦读到深夜，一起到夜市里去贪婪地品尝着各色小吃，一起信心百倍地走进考场。成绩公布了，两次考试我都是一次命中，而宏却都要来年再考。宏很羡慕地恭喜我，而这时我就不无得意地安慰她：“爱情上我赢不了你，没有你们那么轰轰烈烈、历经八年抗战坚持到最后的胜利的浪漫，总得有一样赢你吧。别灰心，明年再来过。”
后来，我们俩先后改行做了会计。由于各种原因，我调动了好几个工作单位，而且是一步一个台阶地往上走，钞票倒是小赚了一把，可是一直还只是个小小的会计员。而宏自从改行做了会计之后，在一个单位稳扎稳打了这些年，她的工作作风颇得领导的赏识，不久便提升为财务科长了。 现在，我们都已经是高级会计师了。
（三）
刚参加工作那阵儿，给我介绍对象的人特别多，于是，便认识了现在的老公。他叫“前”，和宏的妈妈是同事。一直对他的学历比我低而耿耿于怀，所以始终没有公开。那天，宏打电话让我去她单位一趟，说有要事相告。见面后，她很神秘地告诉我：“有个男孩看上你了，托我做媒。他是厂报的记者，曾经读过你的文章，被你细腻的文笔所感动。这个小伙子很有才，只可惜个子不高，而且家在农村。”我听了不禁皱了皱眉，摇着头说：“这个小伙我去报社投稿的时候见过，没感觉。”然后，不禁幽幽地向她道出自己的苦恼来：“其实，现在正谈着一个，只是他的学历比我低……。”宏听了一脸的兴奋：“啊？你说的是前吗？我认识他，是我妈妈的同事，来过我家。很好的一个人，高大、帅气、温和、为人忠厚，别小看他，虽然学历没你高，但是若论起天文地理、时事政治来，你肯定不如他，而且工作也是把好手。别再犹豫了，好好把握！……”听了宏的一席话，犹豫了很久的心，终于放了下来。最终，“前”成了我生命中那个至关重要的人，而且一下子就这样过了二十年。
我已经结婚两年了，宏却一直没有动静，不禁替她着急起来。一次偶然的机会，听另一个同学讲：“宏和恒的八年抗战恐怕要以失败而告终了，恋的越久越失去了往日的激情，据说恒的父母不同意这桩婚事，而恒一米八的个头，可能也觉得宏太矮了……”不等听完同学的话，我已经气炸了肺，心中不禁暗暗提宏打抱不平：“好啊！恒，你竟然胆敢抛弃宏，个子矮又怎么了？你现在才发现是怎么的？象宏这样温柔贤惠、善解人意的可人儿，看上你是你上辈子修来的福分！搞服装设计的就以为自己很了不起了？想当初，还不是凭借绘画的特长进了纺织学院，高考时文化课你差的远了！现在居然瞧不上宏了……”我一肚子火不知要往哪里发，恨不得马上找到恒好好地理论理论。急匆匆地到了宏的单位，却看见恒也在那里，宏向我甜蜜地一笑，附在耳际告知我一个天大的喜讯：“我下个月要做恒的新娘子了！”哇！我蒙了，楞了，然后就是搂着宏大笑起来，笑得那么灿烂，那么旁若无人……
（四）
我们各自有了自己的小家，各自有了一个活泼可爱的女儿。在宏的女儿刚刚过完百天的那年春季的一个中午，老公下班回来告诉我：“宏的妈妈昨天出车祸去世了，明天开追悼会。”我听了如五雷轰顶，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。下午，向单位请了假，急匆匆地赶到宏的娘家。宏的家里已经乱做一团，朋友、同事聚了满满一屋子，只看见恒和宏的妹妹一边一个的扶着宏，妹妹已经哭的泪人一般，而宏却目无表情，一个人喃喃自语：“不会的，我不相信，妈和爸去药王山春游了，一会儿他们就回来了，你看，咱爸不是也没回来吗？”恒再也听不下去了，他摇着宏的肩膀哭道：“宏，你哭出来吧，不要这样折磨自己了，妈真的走了，昨天春游完，在回来的高速公路上发生了车祸，汽车紧急煞车造成90度旋转，妈当时正在打瞌睡，被从玻璃窗甩出车外，当时就走了。爸一直在妈的身边守着……”在恒的哭诉声中，我叫了一声“宏”，宏慢慢地将眼光瞟向我，她看见我，但不敢置信，确认是我后，扑向我搂做一团终于哭出了声……
门外下起了凄凄沥沥的小雨，我们把宏的妈妈送走了。望着空中那袅袅升起的轻烟，宏自语道：“妈妈，你走好啊！我们会常来看你的……”
今年清明节，宏的妈妈已经走了十几年了。一大早，宏要去墓地祭拜自己的母亲，在家里，我用手机给她发了一条短讯：“清明时节，给逝去的亲人送一束花，陪一捧土，敬一杯酒，说几句话，对亲人的思念如似锦的彩霞不满天国，相信她会收到的，祝她在天国一切安好！多保重，我的朋友！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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发表于 2020-12-24 19:18:17