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作者：池有水
遥想公瑾当年……当年是1995，18年前。我有了套房子，楼西边最高的第六层，难爬又西晒，都说是最差的一套。但，有总比没有好。这是单位盖的房改房，得拿人民币肆万元出去，这让我此后两年都与糟糠一起喝粥吃馍配酱瓜。吃的虽然差了点，但有了房子，我总算感受到了自己的幸福。
楼梯过道的顶部有个洞洞，用两脚梯可以爬上去，那上面应该是第七层。吼吼！钢筋水泥的高原，果真“天生一个仙人洞，无限风光在险峰。”霪雨霏霏兮阴风怒号，春和景明兮上下天光。我找不到词来形容屋顶上的阴晴气象，编排一下岳阳楼记。不过，好象还是缺了点啥?
马丁·路德·金说：我有一个梦想。是的，我也有。就是房子，这我已实现了。但是他不知道，冥冥中我立刻又有了一个新梦想！有个声音对我说，要有地。我不知道这是上帝的声音，还是佛陀的声音，也可能是马克思的声音，或者是他们的合声，后来都变成了我自己的声音。地，离不开土。我想，应该在这水泥地板上堆点土，种点什么。无他，省点小菜钱，早点把买房的债还了。
计划开始实施起来。我用了60块水泥砖，叠成两层，围了6个平方。因为楼房没有电梯，我每天背一蛇壳袋的土，就从楼下已经圈起来准备要开发的菜地里掘。每袋土都有点湿，大概有80多斤。当年28岁，我有力气也不怕闪了腰。历时两个多月，背到第86袋时，土有20公分厚了，刚好一块水泥砖的高度。就这样吧，开种！
于是年年有南瓜、小葱、扁豆，又有了木耳菜、蕃薯叶，有了冬瓜、八棱瓜，于是……种啊种，土地肥力见减，苗头不好了。我想到了用厨房下脚去补充。开心网种虚拟菜是2007年的事，后来QQ又山寨了它，而我在此前早就拥有了开心农场现实版。收获啊收获，而且不怕偷。自己种的菜，再难看我也吃得下去。呵呵！我爱。我，更爱土地！我在想，地主，最初不该是贬义词。土地，多多益善，我寻思再扩充点。
2013年5月17日，世界电信日。此时此刻，我46岁，体重超标，达到168，有幸和声讯台同号。今年，又新得了足跟痛，已不是当年公瑾，得悠悠了。糟糠对我说，背土的事不可以再做，要是上了医院，划不划得来？况且，周边早已是钢筋水泥的丛林，想背也不便，到哪里找土去？张明敏唱过“这把泥土，这把泥土……”原来他了解我的难处。
今天过节不买手机呀，要买就买一点泥土。同事老张告诉我，修建动车线经过水东村，要平掉一大片菜地，不搞点土出来可惜了，找包工头买吧。不经意间，机会来了。
工程预算是这样的，120块水泥砖，每块3元，这是360元；泥土需要3方，150元一方，这是450元。材料费一共是810元。两个工人把这些东西担上来，人工费是700元。
5月18日，星期六。网上查了查老黄历，甲不开仓，申不安床，没说不宜动土，更没说不能用土去覆盖楼顶上的水泥地。开工！工人年轻力壮，只用了一天时间就搞好了，不过他们也累坏了。老板收我1500，凑了整，不贵。我又得到了两块和之前一样大小的土地，心想值了。
急急忙忙下了种，晴天浇水，雨天拔草。看着苗头拱出，从两片绿油油的子叶又长出真叶来，脑海里想的是一片丰收景色。今年的梅雨季节特别长，电视台说得有点夸张，是整个6月。我自己扳起指头点了点，大概是16天。蕃薯、苦麻、秋葵这几样，长得还算喜人，空心菜却壳瘦壳瘦的，南瓜、冬瓜、八棱瓜这些，叶儿发黄，不上棚，还得人工绑蔓。难道这个季节不宜栽种？
邻居老冯也在屋顶种菜，他的地和我的比起来都不叫地。每次手提两个塑料袋的土，都一年多了，到现在还没我一块地大。他过来一看，说没令（不肥的意思），腐植质太少，是土的问题。老地经过这么多年的耕种，又有了无数厨房下脚料的掺入，早已黑得和东北土一样了。那新来的两块，的确就象黄土高坡。我下了个决心，“把你变成，地也肥也，水也美也，地肥水美！”
可是，一下多了12平方的贫脊之地，来自厨房的肥料供应跟不上了。自己种的菜，绝不施化肥，也不打农药，我要用有机肥。把这三个字往陶宝网上一打，搜出来一大片，40公斤装的颗粒有机肥，最便宜的亲要卖50元一袋还不包邮。一是不划算，二是货到了那么大袋很难背。还是算了，不要。想起到楼下超市买菜时，看到有服务员在削水果，瓜皮果壳一大堆，能不能从这里想想办法？
再去买菜，我就跟那个服务员商量了，我说我拿个整理箱或者塑料桶放他那里，让他把垃圾装满，我每天下午下班时去拿。他挺爽快，第一句回答让我小热了一下：“我没问题。”但是接下来他又说：“就是你没办法拿出去。”这让我又马上凉快起来。想想也合理，人家超市是怕我把好东西也塞进里面顺手牵羊了，毫无信任基础也毫无利益的协议是无法达成的。他见我失望的样子，说，找店长吧。他告诉我一个女店长的名字。
女店长疑惑了一会，不肯答应，这是意料中的。她说：“你还是自己到后门的垃圾桶里去拿，我们每天都倒在那里的。”这么办，虽然是我仍然可以得到我想要的东西，但方式却有失体面了。若不然，我要这么厚着脸来向你们讨？我自认为是个白领，要是在环卫处的垃圾桶里翻捡，那就连蓝领都不如了。我不好意思这么做。回到家里，对着黄土高坡发呆。老冯也上来了，我就和他说起这事解闷。他说，这有啥？啥面子好看难看。
我把心一横，豁出去了，捡垃圾就捡垃圾，劳动最光荣。于是翻出一双劳保手套，一只带盖可盛25斤水的塑料桶，再上淘宝找了金华卖家，买了把钳鳝鱼用的黄鳝钳，捡垃圾的装备搞定。首次到超市后门，打开半人高的垃圾桶盖，满满的都是包着发泡网袋的梨，虽然是烂的，还是透着水果的香味。我装了满满一桶，把它们倒进地里。携重物爬楼梯，搞得满身大汗，很久没有这样出汗了。每天这么一趟，也许一个月下来，身上的肥都要跑到地里喽。
第二天，是一桶苹果。第三天，是一桶油桃。第四天，是一桶香蕉。第五天，是火龙果和芒果。第六天，是一桶荔枝。第七天，是水蜜桃和香瓜。第八天，是黑李和葡萄。第九天，又是一桶苹果。第十天，是一桶山药段。第十一天，是烂西瓜与哈蜜瓜皮。第十二天，满满一桶马奶葡萄啊。够了，不再写下去了。到今天，我已不再记忆是第几天了，每天都有惊喜，想不到捡垃圾这么有趣。
捡到马奶葡萄的那天，超市里出来一个男的，估计是个领导。他问我：这还能吃么？当然能吃，我的回答可能让他惊讶，我不想解释什么。呵呵，我已经没有什么羞耻之心了！在QQ群和同学贴图秀菜地，徐同学打趣：当心有关部门到你家来扶贫哦！什么都不管，我只想土地快速增肥。我想对亲朋好友说，我吃的菜全都是水果喂大的，哪天要是吃不完了，我送给你们一点！
最后，来个结束语。20多天下来，我的体重真减了，不过效果不大，只有4斤，但是和168说白白了。
二○一三年七月十一日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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发表于 2020-12-24 11:47:13