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作者：池有水
10月24日是霜降。霜降前后，是收获蕃薯的时节。屋顶上有两块地种着蕃薯，约十来个平方，我用工兵锹翻了个遍，挖得满头大汗。白薯、红薯、紫薯杂七杂八，有大有小，我用装水果的纸箱满满装了两箱，毛估估大约有50多斤。听说市场上蕃薯只卖一块五的价钱，这点收获价值不大。但我浑身洋溢着农民伯伯的喜悦，成就感无法言表。
兴奋过后，紧跟而来的是农民伯伯的烦恼。收获的不仅仅是蕃薯，还有大量的蕃薯藤。而八棱瓜也停止了生长，瓜蔓上绿叶不如枯叶多，完全进入老化期，我要把它们拔掉。它们留下的藤蔓，拉扯到一起，体积很庞大。哇噢，这么大一堆！我形容不出到底多大堆，来个港式赞。其实不是赞，我是发愁呢，我该怎么处理它们？
我想，首先是晒干它们，然后我一把火把它们烧成草木灰，再把灰烬拌到土里，那是比加拿大钾肥还要好的天然钾肥！方针既定，按照办理。我摊开藤蔓晒了一个星期，十月金秋，太阳的火力还是很旺的。我摘一片枯叶，五指一收，唏唏嗦嗦一阵响，全给捏得粉碎。行了，已经很干燥了。
我找了张废报纸，用打火机点了，把它塞进了藤蔓堆里。哔哔啵啵响了一阵，开始燃烧了，在这个钢筋水泥的丛林里，升腾起乡村里炊烟的味道，真温暖，真好闻！火苗开始大了，蹿起来一米七五，和我一样高。而且大火还伴随着很大的烟雾，在屋顶上空延升了十多米。我又出汗了，被火烤的。我感到了害怕，这个情景不就是楼房失火的版本么？
正担心着呢，一阵恼人的秋风从北而来，烟雾象一条长龙，压了下来，呛得我喘不过气，然后掠过屋顶，朝着街道滚滚而去。这时，我听到了救火车的警报声，越来越近……我意识到，这救火车就是冲着我来的，我连忙打开水龙头，在火堆上浇水，火堆升腾起更大的白烟。两个全副武装的消防队员来到了我的面前，手里都提着把消防斧，象是黑白无常，模样很是吓人。
我的脑海一片空白，我要死了么？消防员的对讲机一阵乱响，我的灵魂回到了地面，我听到他们中的一个在说：“焚烧秸秆，是假火警。”然后，我就象是个罪犯一样受到了审问。他走的时候，给我开了张收据，要我付200元。他说：“下次再烧，就要让警察来了，拘留！”
谢谢！谢谢只是罚款！谢谢不是拘留！我又成了接受浩荡皇恩的奴才，这已经是最好的收场了。
这个故事其实是我编的，我只是先展示一下事情坏的一面，其实我并不是这么干的。回到提问的时候，“我该怎么处理它们？”我说过我遇到干不来的事情，通常我会去上网。秸秆是成熟农作物茎叶部分的总称。薯藤瓜蔓，属于秸秆的范畴，富含氮、磷、钾、钙、镁和有机质。如果我有四个胃，而且不镶烤瓷牙，那我完全可以吃掉它们，但我不是牛马。
秸秆焚烧产生的主要危害，一是造成大气污染，雾霾。二是引发交通事故，撞车。三是引起火灾，特别是山林，兼楼房（可能性很小但不是没有）。四是破坏土壤结构，土质陶瓷化。我国是禁烧的，世界上的其他党国也不烧，这是人类共识。
美国人把秸秆用机器粉碎后埋进农田，他们的农场农业集约经营，机械化程度高，成本低。我国农业分田到户小打小闹，机械化程度低，成本高，正好反一反。而且有人对勤劳勇敢的中华民族产生质疑，说农民伯伯懒得付出那分体力，常常把秸秆一烧了之，屡禁不止。
了解到了这些，而我又是那么在乎土地的肥力，自然是要学习美国农民的先进性，韩丁爷爷我们多么喜欢他！可是我那屋顶上以平方计量的菜地，连小打小闹都谈不上的规模，用得着现代化到买台粉碎机的程度么？但是那堆薯藤瓜蔓，实在是太大堆了，就这么着我埋不下去。我思来想去，办法还是有的，那就是还是得粉碎了埋。一把剪刀加上我的左右手，不信剪不断这团乱麻。人剪合一系统，组成简易的粉碎机。
心想事成，这个词语真的非常唯心主义，看不见一点困难。我没考虑劳动强度有多大，只是下了个决心，要把事情干成了，心中甚至有了为勤劳勇敢正名的豪情。我在菜地里挖沟，把20公分厚的土挖开，直到露出水泥地板，挖出来的土堆到边上，边上的土就有了40公分厚了。沟的宽度是80公分，长度是2米。我满腔热忱，挥舞着工兵锹，活象是个资本主义的掘墓人。
然后，我左手攥紧一把藤蔓，往右手上的剪刀里送。并不想制造颗粒，只是一寸一寸地剪，剪断的藤蔓纷纷落在沟里，的确比没有经过加工要服贴得多。我一边剪一边踩踏，让它们更贴实。等到沟里的藤蔓有了8公分厚的时候，我的右手虎口生疼，接触剪刀把的食指，由于摩擦得狠了，起了水泡，又磨破了，更是痛得掉下眼泪。吃一堑，长一智，我学了个乖，找出一副手套戴上。我把堆在边上的20公分厚的土重新埋到沟里。新翻过的地，因为下面多了一层藤蔓，高了许多。
再然后，我看了一眼那堆没有剪完的藤蔓，不禁想起了一个笑话。有个穷人对着朋友感叹，我好不容易还完了九屁股的债，还剩下一屁股没还。那堆藤蔓好象一点没少，还是很大堆！我也还有九屁股的债。我又想，连赌债都是债，这点债算啥，咱还得接着干。我和自己赌上了，我要再开一条沟，藤蔓还得剪。因为指头上水泡破裂，每一剪都是一次受刑。尽管已戴上手套了，这种马后炮式的防护只能是一种安慰。段子开始慢慢变长了，从一寸一寸剪变成二寸二寸地剪，最后变成一尺一尺地剪。虽然不如短的贴实，但进度确实加快不少，我忽然也就明白建筑业偷工减料为什么盛行。
那个星期天，我总共开了六条沟，花了6个小时，把所有的藤蔓都埋进了土里，完成了秸秆还田。我累得腰酸手肿，拿个杯子都使不上劲。字字血，声声泪，脸上的汗都结成了细盐。还好，我在屋顶上总共只有24个平方的土地，假如我有二亩地呢？我想都不敢想。于是我原谅了焚烧秸秆的农民兄弟们，如果没有《消防法》，如果没有《大气污染防治法》，秸秆，还是烧了吧！
二○一五年十一月三日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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发表于 2020-12-24 11:49:15
